譯文

柳林外傳來輕輕的雷鳴，池上細(xì)雨蒙蒙；雨聲浙淅瀝瀝，滴在荷葉上發(fā)出細(xì)碎之聲。不久小雨即停，小樓西角顯現(xiàn)出被遮斷的彩虹。我們靠倚欄桿旁，直等到月亮東升。

燕子飛回門前，窺伺著飛到畫梁?jiǎn)枺晃覐挠胥^上放下門簾。床上竹席紋路平展，好像清涼的水波，卻無波紋涌動(dòng)。床頭放著水晶雙枕，她的金釵從發(fā)上墜下，橫放枕邊。

注釋

輕雷：雷聲不大。

闌干（lán）：縱橫交錯(cuò)的樣子。

月華：月光、月色之美麗。這里指月亮。

畫棟：彩繪裝飾了的梁棟。

玉鉤：精美的簾鉤。簾旌（jing）：簾端下垂用以裝飾的布帛，此代指簾幕。

“涼波”句：指竹子做的涼席平整如不動(dòng)的波紋。簟（diàn）：竹席。

水精：即水晶。

‘‘傍有”句：化用李商隱《偶題》：“水文簟上琥珀枕，旁有墮釵雙翠翹”。墮（duò）：脫落。

　　據(jù)胡適考證《錢氏私志》后認(rèn)為，該詞為歐陽修在河南錢惟演（977—1034，北宋大臣，西昆體骨干詩人）幕中，與一妓女相親，為妓女作。時(shí)天圣九年（1031）至明道二年（1033）期間，歐陽修在西京留守推官任上。

　　此詞寫夏日傍晚，陣雨已過、月亮升起后樓外樓內(nèi)的景象，幾乎句句寫景，而情盡寓其中。

　　柳在何處，詞人不曾“交待”，然而無論遠(yuǎn)近，雷則來自柳的那一邊，雷為柳隔，音量減小，故曰“輕雷”，隱隱隆隆之致，反異于當(dāng)頭霹靂。雷在柳外，而雨到池中，池水雨水難分彼此。雨來池上，雷已先止，唯聞沙沙颯颯，原來是“雨聲滴碎荷聲”。奇不在兩個(gè)“聲”字疊用。奇在雨聲之外，又有荷聲。荷聲乃其葉蓋之聲。又著“碎”字，蓋為輕雷疏雨，雨本一陣，而因荷承，聲聲清晰。

　　雨本不猛，旋即放晴故曰“小樓西角斷虹明”。斷虹一彎，忽現(xiàn)云際，則晚晴之美，無以復(fù)加處又加一重至美。又只下一“明”字，而斷虹之美，斜陽之美，雨后晚晴的碧空如洗之美，被此一“明”字寫盡，因?yàn)樗憩F(xiàn)了極其豐富的光線、色彩、時(shí)間，境界深遠(yuǎn)。

　　斷虹現(xiàn)于小樓西角。由此引出上片聞雷聽雨之人。其人獨(dú)倚畫闌，領(lǐng)此極美的境界，久久不曾離去，一直到天邊又見了一鉤新月，宛宛而現(xiàn)。“月華生”三字，繼“斷虹明”三字，美上增美，其筆致溫麗明妙，匪夷所思。

　　下闋繼月華生而再進(jìn)一層，寫到闌干罷倚，人歸簾下，夜深了。涼波比簟紋，已妙極，又下“不動(dòng)”字，下“平”字，寫透靜處生涼之境。水晶枕，加倍渲染畫棟玉鉤，是以精美華麗之物寫理想的人間境界。而結(jié)以釵橫，則寫出夏夜人不寐的情狀。

　　詞的上闋寫室外景色，輕雷疏雨，小樓彩虹，雨后晚晴，新月婉婉，尤其是“斷虹明”三字和“月華生”三字的妙用，把夏日的景象推到了極美的境界。下闋寫室內(nèi)景象，以精美華麗之物又營(yíng)造出一個(gè)理想的人間境界，連燕子也飛來窺視而不忍打擾。結(jié)尾兩句是人物內(nèi)心情感的自然流露，引人遐想，艷而不俗。